虹桥(二十四) 谎言 (第2/2页)
啊哟,我一定是在想心事时对着某块石头敲击的次数太多,他那锋利的牙齿便咬在了我的指尖,诚然我的周身都遍布着如同蛇鳞的装甲,但我的手指却脆弱且灵活如同最万能的钥匙,因此它毫无疑问的流了血,而我也因此失去了试探的心思,只想着最后死马当活马医一下,用出了渡鸦先生所传授的绝招,但很遗憾的,那些石头在听闻他的名号时沉默如同夜晚。
这是奇怪的比喻,我不知道为何它会出现在我的脑中,墨萨拿的夜晚从不沉静,而此地也是一样,那些石块之间有着缝隙,因此我能够看到其中灯火辉煌,且或许我正对的位置是个集市,或是舞台之类,我听到了弹琴鼓瑟的声音,随后是一段歌谣,似乎是一人,似乎是两人在浅吟低唱或是一唱一和,他们同时说着不同的故事,或是同一个故事的不同的侧面。
于是我同时听到了一个坚韧不拔的英雄及一个傲慢的怪物的传说,他在一名充满智慧的无名旅者的指引,及一名聪慧且勇敢的吟游诗人的引诱下,去杀死另外六个为祸一方的怪物,或许是为了拯救可怜的少女,或许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勇悍,这对他来说不算容易,这对他来说也不甚艰难,至少在第六个之前,而它是一条生着无数头颅的巨蛇且身负无法直视的诅咒。
那英雄在与那妖魔鏖战,那怪物正欲吞噬自己的同族或是自己的另一张脸孔,是了,那更清亮的声音曾言,他俊美的能够超过世间的一切男女,且他的双瞳明亮如同阳光与星辰,而在那英雄陷入苦战,那巨蛇将其包裹且以自己的庞大身躯遮蔽了偶有注视着的视线时,那无名的旅人竟悄然消失不见,是因为怯懦吗?还是因为她已将那英雄指引至其命运的终点?
那吟游诗人早已逃之夭夭,她应当精确的计算了怪物们的气力,如今正互相绞杀撕咬如同互相搏斗的猫仔的两位在最终大约会互相吞噬只余下腹内满满的骨架,而所有目睹这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切的任何人都会如此作响,因此他们开始欢呼那七只怪物的离去,他们没有纪念那位英雄,或许是因为遗忘,或许是因为他的故事已经结束,因为那歌声只拉长却无词汇。
我想要知道接下来的故事,且我也想知道那个名字颇为熟悉的少女最终的结局,我难以想象那英雄在难以自保的情况下很难救下她,而那两个相争的怪物,在他们的脚下以及之间的一切都将被碾碎,我不觉得那女孩能够在此等境遇下生还,即使她自称是那怪物之一,甚至两者共同的女祭司与女儿,或许还是新娘及孩子的母亲?难道不见那吟游诗人不知所踪?
那中间的故事与最后结局之间的间奏既漫长又欢快,但琴弦的每一次颤动都如同重击的鼓点般将我心头的烦躁与群情的激昂一同调动到了极致,我想他应当已经吊足了人们的胃口,但一道熟悉的声音却使得这一切戛然而止,我认得出那是渡鸦先生,他辩称弧月方才告诉他昕旦自己听到了昕旦的脚步,而那位先于太阳而来的女猎手显然不会如同镜子女王一般宽容。
我听到了人群的嘘声,但很显然渡鸦先生在此地的威信非比寻常,因此他们只得如同被泄了气的皮球般忽忽悠悠的熄灭了满城灯火后各自散去了,而那唱着歌的诗人同时说出了抱怨之语与安慰之词,而我则喃喃的念着那个女孩的名字,继续以手指敲击着砖石,而这次它们发出了嗡鸣响动,听着如同蛇嘶,它们互相推挤着让出了一条小路,又或者说,一道暗门。
是了,我记起那曾是我的先祖的名字,她被渡鸦先生称为我们所有人的母亲,渡鸦先生曾说她的名字同样有着力量,只需隐而不宣,如同我在心中默念,那门户便为我敞开,而此刻正对着我的是渡鸦先生,他戴着面具我只能瞧见他在歪头看着我,却不知他是欣喜还是惊讶,或是厌烦之类的。他的面目隐藏在了黎明少女投下的阴影之下,城墙的影子被拉得极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