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桥(三十六) 躁动 (第2/2页)
我不知道这些日子我在他人,如果真的还能够接触到谁的话,在他们眼中会是什么形象,因为我隐约总能想起某座灯塔,虽然在这里我的视线无法企及,但我一定曾经在附近徘徊了许久,因此我的恐惧与躁动才不曾捉住与摧毁我,虽然那不算柔和的光辉也一样危险不输于影中巡视的群狼,我曾在过去将它们当作是一种传说以及恐吓的,但我如今一定亲眼得见过。
但今日一切都将结束,我于昨日已经触碰到了其中一座桥梁,以我的指尖以及伤口,我想今日我大抵是能够登上它们中的一座了,再那里我能够踩上我们的母亲之父留下的足迹,我能够行于他曾行的阴影,我能够看到他在过去为那帷幕留下的伤口,或许已经结疤,或许尚未愈合。我想我可以试着在那本是一个个错误的门前呼唤他,以虽不成曲调但熟悉的歌谣。
或许他会再次回应我如同上次那般虽不算慈爱但多少总是关心,又或许只是随意投来一个眼神罢了,但我总是要尽我所能将我的心里话传达他的,即使他的回应我大多无法理解其心意,但我想他应当是通晓我的语言的。我知道渡鸦先生欲言又止的,我此刻的处境是拜何人所赐,若是此次我没有不幸触怒他,或许他能够自我的胸中抽走他的愤怒以及他的印记。
只是希望他能够留下我的血脉,毕竟我祖先留下的东西不多,而这身份在其中最为贵重。虽然我知道若是我们的祖先,那位司辰当真绝情且喜怒无常如同书上所载,且我们曾在千年之前触怒了他,虽然不知是什么原因,又或者根本就没有原因,我没有见到任何记述,而甚至我的祖父也说自己没有答案,那他或许真的想要以此折磨我一番后断绝我们彼此的关系。
我如此祈祷着等候着今日的桥梁出现在我的眼前,可惜今日它们全部爽约,虽然我们彼此也的确未曾约定如此,但我依旧感到失望,即使那在意料之内毕竟我本也不是每日都能正巧撞见,且我的伤口仍有许多因为反复的撕开而越来越无以填补且有些甚至成为了不愈之伤,我的的确确需要休息,但可惜的是我的兄弟姐妹待我如此贴心,而那颗星辰却如此冷酷无情。
当夜色降临,我再次看到了那颗不守规矩的星星,它明亮如此却因为如同流星般的转动行进而摇曳如同我曾在一些稍微大些的船头见到的灯火,但我今日是无心注视着它了,也暂且没了一探究竟的兴趣,我太疲累,可它此番却彼此往常更刺目令我想起那将临的仪式,只是没有那般灼热与辉煌,而我的影子被它投下,我转过身想要以此躲避它的光辉却难以成功。
我的影子愈发短小了,我能够以肉眼看到我最后的庇护所在逐渐缩小直至局限于我的下方寸,我知晓那是光源接近的缘故,我必须回头因为那星星,或者是如同星星的东西一定找上了我。我听到了笛声,那不如同我往日常听闻的海浪悠远安宁,也不是我们母亲之父近乎尖啸的高歌,也不是在乌鲁克听到的浅吟低唱,以及有时在伴随着雷声的仪式中出现的鼓点。
但那依旧足够迷人,如同以阳光为丝,以火焰为机杼织就的黄金之线,我几乎能够看到它们缠上了我的手指,脖颈,以及四肢关节,它们穿透了我的皮肤,向着更深处缠绕链接,有些痒却并不疼痛,我甚至觉得它们柔顺的有些新鲜,因为往日的骄阳投下的光芒可正如无数的细针,锐利且宁折不弯,但或许如传闻黄金本是性情软弱的金属,又或者火焰使其软化。
不过要说它保留了火焰的多少分温暖?那可就十不存一了,就我的皮肤所触,我觉得这些锦缎大约是要比骄阳的光芒更温热些,却不及逆孵之卵的触碰来的仁慈,但要说起耀眼光辉,则比起骄阳相差甚远,与几乎要与月光的亮度混为一谈的逆孵之卵相比也只能说没有更黯淡,但若比起令人安心却远胜两者,至少我几乎是默许了那笛声的主人接管我的四肢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