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翅翎相思 (第2/2页)
可他语气放缓,再开口时已有了柔情。
“我将那枚翅翎握在手中。金子应当是凉的,我却觉得滚烫,心内安定,便是再大的伤也不算痛了。只是边缘锋利得很,”谢砚之一笑,“在手心割出道伤口,又让我挨那侠士一顿训。”
——幸好侠士不在场,否则定会反驳他。若只是割伤倒也罢了,只是他舍不得损伤那翅翎,暗中以内劲护之,真气裹于刃上与皮肉相抵,伤口便深可见骨。
他是习武之人,指上须得灵巧利落,剜箭簇那处还未治好,掌中又添道新伤,为医的只能骂道这人真是命都不要了,做事净是胡来。
翅翎因此被挫平了锋利,连边缘也微微卷翘起来。又在此后被他时时拿出,摩挲得光滑而平整。
它原本是信物,只因沾带上情意而可作伤人利器,却也是镇痛的灵汤。
“昀儿,你可知我握着翅翎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谁?”谢砚之问她。
昀笙却只觉得那伤疤狰狞放肆,突兀地盘踞在他手中,硌得一口气堵在自己胸口,既呼不出来也吞不下去。
喉头酸涩更甚,心中便想那顿骂挨得不冤。这人心眼太坏,自己吃了苦,就要拉昀笙也遭这份罪,一刀一刀入心口,便是闯阵之时也没受过这等痛。
更何况谢砚之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追赶得她无所遁形。
昀笙开口,竟没能发出声音,又清几下嗓子才勉强挤出一点,那声音却干涩暗哑,全然不似往常。
她摇摇头,道:“说了这样多。或许你先前所说的话有理,但未曾试过,又怎知我的想法就不可?”
谢砚之却将她的手指捉回掌心,抵在那道深可见骨的瘢痕之上,轻声问昀笙:“若我只是问你愿不愿意同我一道呢?无论将来谁是谢氏家主,你愿不愿意同我一道?”
“只是同谢砚之。”
他问得太过直白,即便口舌伶俐如昀笙也无法即刻答上。
这是个极郑重的许诺,并非口头能轻易回答——而当中的情意,怕要搭上一生才偿得清。
“谢公子——”
女子短促的轻呼闯入,像是突然发觉打断人家的谈话,几分不好意思,于是慌忙退几步背过身,因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元绿姑娘来了,说有要紧事。”
文芝寻遍了府内也没能找到昀笙,连带着谢砚之也不知去了哪,紧找慢找好一阵子才在后山寻到,却没想到他们在此处商量大事。
当下手足无措,只好低头攥住衣角揉乱又展平整。
至于为何即刻转身背对,大约是感到说不出的微妙气氛。
文芝来得匆忙,并未听清二人在谈论何事,可直觉告诉她,那不是自己该听得的。
况且爹爹每每让她押着文清上学堂,时日长了多少听得些圣贤道理。有回夫子讲《礼记》,说“毋侧听,毋嗷应”。
那时便心想自己虽不是甚么君子,却也要做个堂堂正正的女子,莫让那些个江湖侠客看扁了自己。
思索间背后似乎全无动静,转回来才发觉昀笙已离开了。她走得向来轻巧,竟连一丝声响也未传入耳中。
谢砚之仍在那里,不知在回想什么。
文芝心内纠结,想开口脸皮却薄,若不说又怕错过机会,犹豫再三还是走到他身侧。
“谢大哥.....我爹爹说,要与我选一门亲事。”她嗫嚅道,声音放得比林间鸟雀的窸窣响动还轻。
“这是好事。”谢砚之道,却见到她脸上为难神色,“你似乎不太情愿。”